千千小说网 > 重生之芳华 > 第58章 准备

第58章 准备

推荐阅读:
千千小说网 www.qqxs.so,最快更新重生之芳华 !

    正午时分,天空中却黑云密布,空气中有种压抑到极致的阴冷,黑压压的乌云几乎垂落到地面。

    但比天色更逼人的却是皇帝的怒气。整个郡主府都因此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本是雅致秀丽的宫殿,生生地给笼上了一种阴沉恐怖。

    皇帝的怒气来的汹涌而突然,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什么都看不顺眼。身边服侍的下人们尤其胆战心惊,个个如履薄冰,但仍是免不了被皇帝迁怒遭致杖责,就连大内总管清欢亦是因一点小事被责骂了好几次。

    郡主府的下人是最凄惨的,跟着伺候夏璃的那几个不知为何事触怒了陛下,几乎被活活打死;从其他偏殿叫来的几个下人也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仿佛突然之间,那个恭俭爱民的皇帝就变成了一个荒戾的暴君。为此也有些大臣进言安抚的,想要弄清楚天子震怒的原因、平息皇帝的怒气,但却无一例外地遭到了责罚。

    一时间,巡游的文武百官都人心惶惶,暗叹天意弄人,竟在巡游结束的时候摊上这样的事儿。他们平日里都呈上奏折同皇帝讨论政事的活动,已经变成去找骂讨打的活动了。

    越来越多的大臣喜欢跟黎厌一起去面见圣上了,因为有这个曾经圣上面前的红人在,她就能为其他人承担下大部分怒火。只要有她在,皇帝就能够无视其他人,专门挑她的刺……况且,看曾经盛极一时的权臣,如今落得个满身狼狈,尽惹圣嫌,也不失为一大快事。尤其是以封毓秀为首的女官集团,几乎不愿错过黎厌每一次被骂的经历。

    而对于皇帝的怒火,黎厌表现得也实在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确是她的问题,她倒也是恭谨谦虚得很,也不多说,就淡然地站在那儿任由皇帝责罚;但倘若她觉得皇帝指责的有错,却不会那么乖巧了,当即就会同皇帝舌剑唇枪,尽显武将直率本色……短短的几天,黎厌就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被罚了两年的俸禄了,差点还被革职。

    也有人惊叹黎厌的运气,一般人惹得圣怒,定早早地就被革职甚至处决了,也偏偏就她还能安然而退。

    不少人都怀疑圣上的震怒同她有关系,竞相来打听,却都问不出答案。

    眼看着皇帝一天比一天生气,也不提回宫的事,就在郡主府住下了一般,越来越多的大臣心急如焚,想快点让皇帝息怒,却都是徒劳。平日里颇得圣眷的人,此刻都被皇帝冷颜以对了。

    只除了一个人……吏部尚书顾荊。

    皇帝对他的态度虽不如平日里那般和暖,但也比起大多数人的动辄责骂好了太多。很多大臣们都将唤回以往清明帝君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奈何吏部尚书却整日里不见人影,神出鬼没也就罢了,还闭不见客。

    难道还要继续承担天子之怒吗?不少大臣们几乎绝望了……他们都想起了六年前,在孝德皇后去世后没多久,皇上在去祭拜完国丈后,也是忽然震怒。自登基后勤于政事的皇帝竟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来上早朝,那时遭殃的主要是禁卫军们和宫中的妃嫔们,午门处血肉翻飞,整个禁卫军都被大肆清洗了一番,不少正受盛宠的妃嫔也被冷落。

    但也有些怒火波及到了文武百官,他们也被迁怒,因一点小事就被皇帝责罚。那段黑暗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在时隔六年之后,惊人相似的历史再次出现了。

    正在百官们忧心忡忡,想着如何才能请动顾荊去平息天子之怒的时候,顾荊却安然地待在偏殿里,丝毫不为此事烦扰。

    屋子里青烟缭绕,有种诡异的安静,顾荊甩了甩手中的香,任那烟气越发弥漫,青烟朦胧中他的面容一片淡漠。在他的身后,郡主府的下人们双目无神,个个都木然得犹如僵尸。

    如果有南疆的人在,必定会为此情此景而感到心惊。顾荊手中拿着的香名曰“幽迷”,它是一种南疆的奇虫,死了之后将之研磨入水,会散发出异香。这香气可以蛊惑人心,吸入这香气的人会将持香者视若主人,听他命令。而持香者吞下那奇虫之后,就可不受任何迷药的影响。

    见到香气已经足够浓郁了,顾荊这才将燃着的香给吹灭。

    “不要对任何人说,我还在府里。监视着这府里住着的官员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状都要告诉我。”

    “是。”一圈下人们都犹如提线木偶般低头,齐声应道。然后他们就依次走出房间,神色竟渐渐又生动起来。

    顾荊不再看他们,通过几次的试验,他已经知道这香的强大功用了。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来,将之打开,一股浓郁的戾气忽然就从那盒子里散发出来。那深重的煞气,顿时就让房间变冷,但顾荊的神色却忽然柔和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膝上用心地擦拭着,动作之温柔就犹如对待情人一般。若黎厌在的话,就能发现那剑就是在青城时,顾荊连碰都不让她碰的那把剑。

    那剑上不知饮了多少血,竟变得如此暴戾,但在顾荊的触碰下,戾气却又渐渐散去,只发出声声清吟,如同被驯服一般。

    顾荊低头擦着剑,仿佛全天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剑吟悠长,烟气氤氲,霏霏霭霭,这房间竟似仙境一般。

    西凤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顾荊手中的剑白光闪烁,她只觉得自己的眼都快被它灼伤。

    她垂下眼,恭声道:“大人,砚山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那边的情况呢,最近可有任何进展?”

    “大人恕罪。”

    顾荊沉默了半晌,忽然悠悠开口问道:“我是不是不该问呢,如果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属下无能!”西凤神色一变,说着就跪了下去。

    “跟你没有关系”,顾荊抬手示意她起来,“要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出那样的一个人,的确也是不容易的。”

    “大人……”西凤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你是想让我放弃吗?”顾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的确,找了六年都没找到,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师父是不是骗我的。”

    “那人其实早就死了吧?不然,怎么会找了六年都没有找到呢。”

    他的声音淡漠如水,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

    西凤身子一颤,终是低下头来。

    “但如果她真的早就死了,为何我还能感受到她出现危险呢,还是两次,她曾两次遇到生命危险”,顾荊抿了抿唇,搭在剑上的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才六岁,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经历两次生命危险?”

    夏璃还可以歇斯底里,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怒火;但他几年求而不得的绝望,却只能压抑在心底深处。

    西凤心中微动,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已经不想再这么费力地暗自寻找了”,顾荊的黑眸里寒光熠熠,“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青衫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眉梢一挑,就无奈地开口:“大人,你又跟西凤说了些什么,看把她吓得脸都白了。”

    “砚山,看你如此怡然”,顾荊敛去面上的冷意,勾唇笑道,“怕是我交待给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吧。”

    砚山微微一笑,抬首望向顾荊:“幸不辱命。”

    “是么?我怎么收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砚山一惊,面上的笑僵住:“什么?”

    “夏有琴前些日子回到了郡主府,她知道了周齐来过郡主府的事情”,顾荊瞥了他一眼,声音变冷,“你还怎么确保她不会知道周齐的打算?”

    “但韩啸那边已经被我们吸引过去……”砚山干笑一声,讪讪地解释道。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顾荊右手抚剑,左手指尖在放剑的木盒上轻轻一点,白光蔓延后,那木盒骤然就碎成无数的木屑,“我不希望这次是白费功夫,利剑已出,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砚山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开始的怡然自得荡然无存。他不住地朝着西凤使眼色,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但西风却是瞧都不瞧他一眼。

    砚山只好干笑几声,信誓旦旦地承诺道:“属下会重新再去布置的,一定会引开夏有琴和韩啸的注意,不让他们察觉到这边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忽又问道,“那夏有琴为何会突然回郡主府?”

    顾荊剑眉微拢:“她和韩啸是来见黎厌的,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正在为顾荊斟茶的西凤突然抖了抖手,差点将水给浇出来,她开口道:“黎厌也是因为让夏璃见着了夏有琴和韩啸生的孩子,这才触怒了陛下。”

    砚山挑眉:“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那么生气,恐怕都要被气死了。”

    顾荊提起茶盏,却是突然开口问道:“黎厌现在如何?”

    “陛下这几日对她很是不满,差点将她革职。”西凤答道。

    “他那日在盛怒之时,都没有将她革职,这番表现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顾荊抿了口茶,淡声道。

    砚山看他一副淡然的样子,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丝毫没有做大事前的半丝紧张,忍不住开口唤道:“大人……”

    话开了口,他又有点犹豫。但对上顾荊那双深眸,他终是抛去了纠结,直接问道:“如果此事失败,我们该怎么办呢?”

    顾荊将茶盏放回原位,一双黑眸寒光凛冽:“若你怀着失败的心思,还是趁早自我了断的好。因为……我不需要怯懦的人。”

    说完,他就提着剑走出了房间,最后也终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如果真的失败了,该怎么办。

    西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身旁的砚山却是满面凝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脸。

    窗外的天,阴沉得几欲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