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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狂霸拽的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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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五心中陡然一震,立刻低了头转过身背对着马匹。

    罗炎竟和沈吟心同骑!

    “转过身来,你是哪个营的?”罗炎觉得奇怪,开口询问。

    廿五慢吞吞地转过身,低着头随处一指,细小的汗珠从脸颊冒出,心里祈祷着罗炎不要认出她。

    罗炎和廿九相视一望,抬了抬下颔,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没有说话便离开。

    廿五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没被发现,于是快步跑到关押她的地方。林屈逸躺着没醒,她将衣服换了回来,蹲在原先的角落。

    等到林屈逸幽幽转醒之后,发现什么都没变,只是摸了摸后脑勺摸不着头脑。

    “我刚才怎么了?”林屈逸迷迷糊糊地问廿五。

    廿五摇了摇头。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林屈逸自言自语,而后对廿五道:“已经三日了,一会何将军便会下令,我去拦着她,一定不会让他杀你。”

    廿五略带歉意地对林屈逸说了声谢谢,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马横在她面前的时候,沈吟心靠着罗炎,罗炎掣着马缰的手环着沈吟心,她虽没抬头看他们,心里却大约描绘出刚才那一幕。

    原来罗炎的痴情和专一都是装出来的吗?黑暗中廿五的目光阴郁地看着前方,扯出一抹冰凉的笑意。

    林屈逸刚出去便听说罗炎已经回来,立刻命人去给廿五松绑,自己则冲到了营帐中见罗炎。

    他刚进去的时候,便听见罗炎在找军医。

    廿九坐在一边懒懒地靠着,完好的手托着头,左手却毫无知觉地耷在桌子上。

    他们刚刚到达满身的狼狈,罗炎还没有时间去换身衣服,因为廿九的手臂伤得太重太久,一刻都耽误不得。

    “沈姑娘受伤了?”林屈逸擦了擦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廿九的脸色近乎惨白,四源山的几天将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她的困倦已经到了忽视伤口的地步。

    罗炎应了声,似有歉意,早失了出京时的凌冽。

    林屈逸完全可以从俩个人的状态中猜出四源山的危险。让罗炎都如此难堪的机关阵,倘若廿五和林屈逸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我们失踪后对方有没有来追杀你和廿五?”

    林屈逸摇头道:“我们不敢多做停留,所以和着夜色摸索下山,没被人追杀,倒是被一批狼群追了好久。幸好你的护卫身上都带了打火石,我们人多突围而出也不困难。你们遇上了什么?”

    “机关阵、幻境、狼群。”罗炎简单的说了几个字,军医便到了门口。

    廿九本来迷迷糊糊地坐在一旁,发觉手被人挪动,这才转醒过来。

    她脸上的倦怠之色浓郁,打了个瞌睡看着军医一脸凝重地朝罗炎汇报,“碎骨在手臂之内,时日长了姑娘的手上长了新肉,恐怕要……”

    “要什么?”罗炎还没发话,林屈逸先着急起来。

    “要割开手臂取碎骨,倘若再拖上几天,这手就废了。”

    罗炎蹙了蹙眉,他知道这有多疼,莫说是这个女子,就是一般的男子都没法承受。医疗水准不够先进,病人只能强忍着痛楚看着大夫用刀具切开手臂,莫说是病人本身,就是旁人和大夫看着都心惊肉跳。何况这女子,还是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

    “还有……别的办法吗”林屈逸呲着牙一脸疼痛感,彷佛那刀子割在自己的肉上,他能感觉到痛彻骨髓的伤,冰冷的刀子划过*时带着温热的血液和蜜色的肌肤。他很怕沈吟心就这么看着便晕了过去。

    军医为难地摇了摇头,只此一法子。

    罗炎比林屈逸淡定的多,四源山生死一线时沈吟心表现得太过镇定,镇定到让他诧异。她能眼睁睁看着半具狼尸挂在手上不吭一声,想必也能担得起这治疗的疼痛。

    廿九伸了伸手臂,含含糊糊彷佛事不关已的淡漠,“来吧。”

    “不行!”林屈逸脱口而出,这很疼,刮骨疗伤只是史集上记载,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要转移注意力才刮骨,何况是女子。

    军医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那好吧。”廿五缩回手,“那就让它废了吧。”

    那声音冷清地彷佛只是我要休息了或是晚上吃什么,却让旁观者皆无法平静。

    罗炎悄悄地舒了口气,坐在营帐的主座上,“废了军队里可没人伺候你。”

    廿九抬起眼角瞥了眼罗炎,又瞥了眼林屈逸,林屈逸的拳头紧紧地攒着比谁都紧张,所有人都在注意着他。

    良久,他也坐在一边的位置上,叹了口气。

    军医立刻取了手术工具,廿九闭着眼却能感觉到他颤抖的手。

    军队里都是些三大五粗的汉子,谁都有些磕磕碰碰,军医也就接个骨擦个药,第一次给如沈吟心这种身份的女子开刀,还不能将口子开大了,女子,总是要比男子细腻着些,留下伤疤总是不好看的。

    军医很紧张,迟迟不敢下手,手中道具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鸣响,刀子就在廿九的手臂上,却像被定住了般。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军医鼓足了气想要下手的时候,廿九已经耐不住了。

    这一刀还没下去,军医就感觉自己手上的刀子不见了,再一看,那刀子早就深入廿九手臂的肌肤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有暗红的血慢慢溢出,有新的陈的肌肤黏在一起,甚是吓人。而廿九的另一只手握着刀,早已大汗淋漓。

    她把刀一扔,横了心生硬道:“立刻把碎骨取出来!”

    她没继续说下去,怕说多了就撑不住了。看似轻松的一刀,谁都不知道她承担着多大的痛苦,身体上的痛是感觉,看着军医迟迟不下刀是连心都揪在一起的难熬,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要挨这一刀,不如趁早下手。

    罗炎眼中的惊异和赞赏,那种熟悉的,和当年廿九一样的果敢绝决。他从来不觉得,这大部分人都熬不过的伤沈汝鸿的女儿沈吟心能这么坦然和淡定,甚至于哪怕他都会犹豫的场面,她竟那么不假思索地自己动手。

    而林屈逸,更是惊讶,或者说,惊恐。

    沈吟心的变化太大,大到他都无法辨认。

    军医哆哆嗦嗦地半跪在廿九面前举着镊子将嵌在肉中的碎骨一点一点取出,当他取到一颗较大的碎骨时,廿九的整个人都震了震。

    是骨肉分离的疼痛,像被人硬生生地拔出,那碎骨还未取出,只是轻轻地一拨,她就知道自己咬紧牙关的忍耐到了极限。

    豆大的汗珠沿着侧脸的脸颊淌下,浸湿了鬓发和衣领,她知道这很疼,却不知道会疼到这般地步,比从前中的枪受的伤都疼,疼到彷佛能看到幽冥的鬼魂在向她靠近。

    军医为难地举着镊子,不敢下手。

    罗炎发现情况不对,走了过来,俯身看那颗碎骨,却发现,那根本不是碎骨,而是深深刻在骨骼上的半颗狼牙,尖锐锋利,是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他甚至能想到自己一剑将它截断的时候它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执念。

    军医抬起头向罗炎求救,他不敢动手。

    军中的将领,多多少少都会些基础,出门打仗更多的时候靠得是自己,开战的时候军医根本忙不过来。

    罗炎推开军医拿住了镊子,却发现淡定一如自己也早已淡定不了,刹那间他从沈吟心的脸上看见了廿九,她闭着眼故作镇定的忍耐和她一模一样。

    他还能说什么?这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他连宽慰都无法说出口。

    廿九闻到他的气息,不知不觉拉出一点笑意,得意的,狡黠的,自信的,让他无法预料的笑,虽然这一笑分明是在雪上加霜。他在,一切便安好,只要活着,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担的。

    镊子夹住了狼牙,罗炎一狠心,用了力“咔”的一下拔了出来,伴随着廿九低低的闷哼。舌头在一用力间被咬破,廿九低头摸了摸嘴角的血迹。

    她看见,罗炎专注的眼神,和当年一样。

    他放下镊子,“好了,伤口缝起来。”

    军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着这一幕发生,那一瞬间彷佛自己的心被揪住,然后再看着那女子强忍着装作无事人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满营的铁血男儿,又有几人堪比这看似柔弱的女子?

    倘若将士皆有这意志,区区乞颜答答的四万玄铁骑兵又何妨?

    这次军医的下手速度很快,穿着肠线的针密密缝过,将拿到血淋淋豁喇喇的伤口缝合得服服帖帖,然后用热水擦拭干净敷上药粉绑上绷带。

    林屈逸一直一言未发,从看着廿九变成看着罗炎,他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廿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见的那女子,却真的那么像廿九,

    一时间他错乱了,错乱的不是罗炎对沈吟心的感觉,而是自己对沈吟心的感情。从爱慕变成了……敬仰。这种感情的转变让他知道,他离这女子很远很远,又或者,从来都没有靠近过。

    很闷,闷到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暴雨来临前的沉重,他却不能将这狂风巨浪掀起来,他从这女子的眼里看见了江山万里的豪情,看见了时光荏苒的萧条,看见了拔山举鼎的壮志,却再也看不到唯有普通女子注视的最为寻常的物什,比如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簪子,还有素雪绢云的千水裙。

    他所喜欢的,和罗炎千万种不同,而那女子,总是越来越靠近罗炎。

    不是不知道满京城传言的沈大小姐的心思,而是觉得罗炎有妻子,自己努力一把终是能得到的。

    然而当别人告诉你每个人从出生起处在同一起跑线的时候,却没人告诉你有些人天生不用自己跑。这才是人生,百态的人生。

    军医退了出去,剩下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廿九原是很困的,但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将她的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你去休息会。”罗炎先开了口,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暖和。

    廿九点头正要离开,刚一掀帘帐,门外的急脚子急哄哄地冲了进来,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她置于胸前保护的手臂。

    “报——”

    罗炎没听见他要报什么,而是风一般卷过抱住了即将倒地的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