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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珍奇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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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还握着自己那宽大的长衫的袖子,替火龙燮擦了擦额头上那些淋漓不止的汗,淡淡地道:

    火龙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白轻候,究竟是你自己要冒充的,还是白轻候让你冒充的?

    他的问题很奇怪。

    在这个世界上,有让别人故意冒充自己的吗?

    白轻候怎么可能让火龙燮冒充自己在江湖中招摇撞骗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往自己的嘴巴上抹屎吗?

    这样的问题也许只有傻瓜才能问得出来。

    蓝玉棠并不是傻瓜,可是,他却偏偏问了出来。

    他好像对这个问题还很感兴趣。

    火龙燮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那个冒牌的尚天香手中握着的那半截断剑,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

    而听到蓝玉棠的这番话之后,他的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点中了死穴,然后,死鱼一般的眼睛跟着转动了一下,看了看蓝玉棠,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哑穴并没有被点住,可是,他却偏偏硬是憋着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他究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呢,还是不敢说。

    只见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已经咬出了血,然后,又看了看那个冒牌的尚天香手中的那截断剑。

    断剑仍然还被那冒牌的尚天香紧紧地握着,仿佛已经在她的手里生了根,正在吸食着她那汩汩流出来的鲜血。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整个人开始不停地抽搐起来,神经质的,像是中了邪一般。

    蓝玉棠忽然出手,解开了他身上的那几处重要的穴道。

    穴道解开,能够自由活动之后,他的整个人便轰然倒在地上,然后,不停地滚来滚去,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他甚至把双手使劲地插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使劲地向里伸,伸,仿佛是要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

    他的嘴里突然有大团大团的白沫涌出来……

    蓝玉棠苦笑了一下,不再追问,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白沫,缓缓地道:

    其实,即使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的,作为白轻候的替身,在别人的眼中也许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风光。

    我想,在冒充顶替白轻侯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吃过不少的苦头吧,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说到这里,他将那支插在腰间的不死玉箫又拔了出来,一展手,便迎空打了几个漂亮洒脱的旋儿。

    然后,他那干燥,修长的手指在七个圆润的孔洞上慢慢地滑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抚摸着一件绝世的珍品,就像是在抚摸着初恋情人的脸。

    然后,放到嘴边。

    接着,低沉清韵的旋律便从那些孔洞里慢慢地流淌出来,犹如春风拂过的湖面,犹如在月光下轻轻飞动的鸟群扑扇着羽翼的翅膀,在密林间徘徊,追逐。

    箫声忽然又停了下来,蓝玉棠无限感慨地叹了口气,用不死玉箫的一端轻轻地敲着自己满是疑问的额头,道:

    最近几年内,江湖上发生了很多离奇的灭门之祸,各大门派的掌门被杀,很多无辜的妙龄少女失踪,镖局的重镖被劫,官府的库银失窃,甚至是皇宫大内的黄金也被盗,江湖陷入了无名的换乱之中。

    而这些作案的手法干净利索,而且,现场绝对不留一个活口,想调查,却偏偏没有一点儿线索。

    在现今的江湖中,能够做到这样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荻镜宫了,可是,经过我这三个月的调查,却发现,这些事其实跟荻镜宫并没有关系,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说到这里,他用玉箫的一端轻轻地敲着自己的鼻子,就像是在思考着该如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更清楚一些似的。

    等到深思熟虑之后,他用玉箫敲鼻子的动作忽然就慢了下来,在火把下望着甬道外面掷金山庄的方向,缓缓地道:

    直到昨天,哦,不,应该是前天,或者是大前吧,我在掷金山庄里进行了一场豪赌之后才稍微明白其中的一些蹊跷。

    那掷金山庄虽然是江湖中最大的,最有排场的赌场,可是,我却惊讶地发现,现在在里面赌博的其实都是一些小人物,赌注也就是几两银子,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几百两。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青黄不接的场面,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那应该是,在这二十年来,江湖中能够用来豪赌的宝贝越来越少了。

    既然前来玩两把的赌家们所玩的赌注都很小了,那么,掷金山庄的收入当然也就大大不如以前了,

    而要支撑偌大的一个掷金山庄,如果仅仅凭借这些只能下几两几百两赌注的玩家们的话,当然是不成的。

    此刻,火龙燮定格在那里,不能走动,甚至已经不能说话。

    他只是满脸惊讶地看着蓝玉棠在那里缓缓地说出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感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现在,虽然已经是深秋的季节,这充塞着黄金珠宝和森森白骨的甬道里也冷得够呛,可火龙燮的脸上却大汗淋漓。

    也许,蓝玉棠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痛处。

    他那原本充塞着残酷和愤恨的眼睛里忽然被哀求之色所填充。

    他深深地望着蓝玉棠,只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把他又重新拉入那些永远也无法摆不脱的噩梦之中。

    可是,蓝玉棠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哀求似的,仍然继续说下去。

    蓝玉棠原本不是这样一个强人所难,不是这样一个故意会伤害到别人自尊的人的,可是,现在,为什么……

    蓝玉棠看了看满脸痛苦之色的火龙燮,然后,又看了看这慢甬道的珍奇异宝,脸色忽然变得沉重而严肃,道:

    以前的时候,我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因为白轻候的言行虽然让人觉得可疑,可是,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而现在,当我看到藏在这甬道里遍地的黄白之物的时候,就一切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这里的很多东西,就是中原镖局和皇宫大内所丢失的。

    白轻候为了维持掷金山庄在江湖中的那种肆意的堂皇,为了满足他们的挥霍,就不得不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刚开始的时候,也许他只是为了补贴掷金山庄巨大的开支上的不足,可是,到后来,随着财富的积累越来越多,他的想法已经开始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里,蓝玉棠那一向柔和而平易近人的面孔突然变得冷冰冰的,那已经是近于冷酷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