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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宣城一别故人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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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经过数日调养,数百名村民近乎灰白的面色皆渐渐恢复了红润,有些家里甚至交还出抢来的财宝,再度回到从前兢兢业业的辛勤日子。

    来到“*”第二十日,沈述师的身子也已大好,张好好处理了扫尾事宜后,便同看守村子的数百名侍从回了宣州城。

    张好好前去州府复命时,沈传师听到如此好消息,却始终愁眉难展,“好好,你怎同竹玉扯上关系了?清风醉的消息沾不得,我不希望你因一时意气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好好明白天下没有无本的交易,却并未就此事多言,而是俯身礼了一礼,“多谢沈使君提点,此事我已心中有数。”

    离开州府后,回到行辕,张好好便下令开始置备行装,准备起行回长安之事。

    沈述师听闻此事,前来见张好好表明决心,“此次长安之行,我要同你一道儿去。”

    张好好诸多顾虑,沈述师皆是心知肚明,因而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而问道,“宣州之事圆满解决,可回去后,种种事宜你预备如何应对?”

    虽然救下了“*”数百条性命,但是在张好好心里却始终有个结。那便是居于村口下落不明的老汉,以及污染了整个水井的巨量底也伽。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莫说是张好好,便是懵懂如赵炎,也明白此事绝非那样简单。

    关于此事,在离开“*”前,高肃也曾多次对张好好提及过。然而,念着如今的朝局错综复杂,张好好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搁浅了。

    沈述师见张好好怔怔呆了许久也未有回应,他便转身于旁侧桌儿边坐下,静静盯着她上上下下瞧了许久。直到张好好回过神儿来,方才察觉到一旁灼灼的目光。循迹看去,那双乌黑因莹润的眸子不由令她心中一悸,

    “子明,你做什么?”

    沈述师眨了眨眼睛,直言不讳道,“看你呀!”

    张好好臊得双颊绯红,却强自镇定着转道正事,“回到长安后的诸多事宜,如果能有一个契机,便是妥善以绝后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皇太后担忧的,无非是怕我蛊惑皇上影响朝局,只要我坚定立场,还是极有可能全身而退。不过,在此之前,我不能被动的等下去,只能自己来创造所需要的契机。”

    瞧见张好好眸中闪闪发亮的眸光,沈述师虽不知她心里是何算盘,却随之轻松了口气,“你有主意便好。只是切记不可逞强,万事有我。”

    见着张好好颔首应下,沈述师方才笑道,“再过两日便要离开宣州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张好好也随之眉开眼笑,戏言,“请沈二郎君带路,小女子当真有些经受不起。不说去多有趣儿的地方,只请郎君莫要再引清风醉之类的路。”

    沈述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素来宽容大度的洪州张歌人也会记仇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行辕,然而未走出几步,便见着一名不速之客自轿辇上下来,笑盈盈的瞧着张好好,“张娘子,多日未见,可曾想念小生?”

    由于“*”疫病之事中,竹玉立下了一大功劳,然而纵是沈述师脸色颇有些难看,张好好也终究要给竹玉面子的,“竹郎君自小在宣城长大,想必对此间的风景名胜定然了然于胸。”

    张好好余下的话尚未说出口,竹玉便“唰”地一声合上折扇,扬眉笑道,“但凡歌娘想看的,便是刀山火海,儿也愿意随行。”

    竹玉这话不由触到了张好好的伤心事,曾几何时牧之也对她说过诸如此类的话,然而,终究物是人非。

    从城南道城北,又从城东到城西。不过短短一日,张好好便已踏遍了宣州城的边边角角。

    分别时,竹玉将张好好拉到角落里私谈。

    “歌娘,此次一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孟子叔前去相助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给我酬金。那些本来就是福泽一方百姓的大事,我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是不会推辞。”

    张好好直直盯着竹玉瞧了许久,“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宣州城里无处不在的传说,以及我第一回见着你的情形。很多人都说,清风醉的竹老板无利不早起,可如今你随我们出游又是为了什么?”

    竹玉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折扇,“正是因为那些传闻,我在宣州城中始终没什么友人。如今能遇上几个志趣相投之人,生出深交之心并不奇怪吧?”

    张好好心知正是这个理儿,然而,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是,她前后思索了许久,也未能找出症结所在。

    看着张好好坐上马车离开,竹玉身子一软颓然倚在侧旁的树干之上,喃喃自语,“歌娘,你说对了,清风醉的竹老板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只是,你可知晓,既是买卖便须得双方同意?”

    起行前夕,张好好终是忍不住前去探望“*”村民,如今疫病已顺利解除,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安居乐业的日子。村民见着张好好便热情的招待,这些单纯的乡野之人并不晓得张好好用这样的方式救了所有人性命。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张好好医好了他们的“疫症”,又投入了不少银钱,让他们能够重建以前的村子。如此行径,于他们而言已是再生活菩萨了。

    盛情难却之下,张好好与沈述师便留在村子里用午膳,虽是乡野粗茶淡饭,却处处透着自然的甜香气息。这些滋味,是张好好以前在洪州乃至长安,从未品尝过的。

    村民见着张好好与沈述师不嫌弃乡村鄙陋,对他们二人更加改观了几分。就连本想藏着那桩秘事的老汉,也不禁拿出了前些日子在村口见到的半纸文书。

    “张娘子不远万里赶赴‘*’,想必也是重任在身。小民无意间发现了此物,特呈给娘子,以期对娘子所办的事务有益。”

    张好好本是对村民的一片好意不忍拒绝,然而,当她结果那半纸被烧得残缺不堪的信笺时,不由怔住了。

    如此做工细腻的羊皮卷,除了皇宫之外,张好好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张好好不知所措的,却是那半张纸上印着的印鉴。

    时值唐朝,在寻常人家里能够识字已是不易,更遑论那些年代久远的古文字。然而,偏巧张好好对书法上颇为钟爱,曾经收集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名帖临摹研究。

    因此,张好好对于殷商的文字并不陌生。那些刻在甲骨上的象形文字,一点一滴记载着湮灭于滚滚红尘里的陈年旧事。

    那半张纸上的印鉴正是用甲骨文雕刻的,浑然天成。而那样的字迹,张好好却觉着分外熟悉,而皇宫中也只有一个人。

    次日,张好好等人终于踏上了回程之路。与此同时,一曲赞颂女神医的歌谣,自偏安一隅的小村落里传遍整个大唐。

    当皇太后听闻此事时,正于李昂在昭庆殿中下棋,她手中的棋子砰然坠落,砸乱了一盘杀得难舍难分的棋局。

    “皇上,哀家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再行切磋吧。”

    李昂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禁隐隐担忧皇太后接下来的举动,“母亲,如今张歌人一行已在回程路上。母亲近日身子抱恙,而那张歌人倒也算得医术精湛,不如儿子命他们快马加鞭,也好赶回来为母亲诊治一番?”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瞧着一脸诚恳的李昂,敛眸道,“不必了。哀家这些都是老毛病了,调养调养总会好的,有劳皇上费心了。”

    李昂离开昭庆殿后,皇太后正欲歇息一番,再行考量此事。谁知,这时走进来一名眉清目秀的宫装女子,盈盈福身一礼,“皇太后,宫外来了书信。”

    皇太后随手接下,凝肃的神色渐渐散去,“张歌人呀张歌人,你究竟预备如何?”

    听闻了宣州事宜,李昂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既心疼张好好此行中的坎坷,又压不下那似滚滚江水般的思念。

    与此同时,一行人回程中轻装赶路,数日后便到达了长安。张好好直奔临仙阁,承蒙红妈妈准备周全,她梳洗一番后方才进宫复命。

    高肃瞧着身侧仍是一身素净男装的张好好,他不禁颦了颦眉,“张娘子如此装扮,便不担忧皇太后借机发难吗?”

    张好好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此次进宫便是给皇太后发难的机会。有些事情既是躲不过,便需迎难而上。

    其实皇太后的态度,张好好并未过多担忧,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即便被发难也不至于毫无回转之力。

    反倒是李昂,张好好头疼之余,却不禁隐隐生出几分愧疚之心。当初离开长安之际,她虽是未曾许诺过他什么,但是她此前茫然中的态度确是太过容易叫人误会。

    无论如何,李昂终究是她在最落魄时相交的知己。张好好不曾贪心到鱼与熊掌兼得,却也不想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